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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這陣子,你都歇在鳳凰宮麽?那個女人既入了鳳凰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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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她呢,她所謂的凰命……。

下意識的,她就想起曾經在蓬萊仙城那裏,有個相師所提及的困病亡凰之命。

說她半生孤苦無依,魂歸怨重。

南虞沈默得好一陣,這才緩緩將手中筆擱於案幾墨硯上。

“先前,我讓江總管給你們備下的宅子地契和銀票,都收好了?”

這陣子她已吩咐江總管辦好了這些事,還陸續給南家各大商鋪的掌櫃夥計一一安排後路,以防萬一。

斂秋直跺腳,“姑娘,這都什麽時候了,您問這個做甚,您去找陛下,不要讓那帝姬住鳳凰宮,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!”

異域虞氏帝宮那邊,讓她占著姑娘的地盤,盡享富貴安樂,姑娘就夠委屈的了。

現今,竟還來大興皇朝這邊,搶走她家姑娘才有資格住的鳳凰宮,甚至還要搶走她家姑娘的郎君!

“斂秋,你少說兩句,那都是陛下決定的事。”穩冬連忙上前來制止斂秋胡亂說話,以免給閑雜人等聽去,姑娘會落得個管教不力,縱容奴婢的罪名。

她轉而與南虞蹲得一禮,“娘娘,地契和銀票,奴婢們都已收好,您且把奴婢們的事放下,安心去顧著陛下那邊。”

之前在江浙回京的船上,見陛下對那個長得天仙似的帝姬,面上冷淡得很,她還和斂秋私下高興了許久。

想著姑娘這回總算是嫁對了人,後半輩子不用愁了。

可誰知姑娘和陛下突然就生分起來,十天半個月也不會見上一面。

現在這種情況,只怕陛下和那帝姬相處多了,會處出感情來。

南虞知道,兩個丫頭是擔心她會吃虧,讓她去哄蕭珩高興,趕走那帝姬。

她們二人怎會知得,她也許不過就是那帝姬的替身,不是低聲下氣去哄就能解決的事。

況且,蕭珩也不願意再同她碰面,這已經又快一個月過去了,他就未曾來過她這裏一次。

住在慈寧西宮的太貴妃,雖已是榮華加身的太皇太後,可現今卻也是很操心。

“我不管你有多喜愛那帝姬。”

時已入秋,天氣轉涼,太皇太後頭額間戴著那舒適的帕子,上頭繡著雅致的小雛菊,正是出自南虞的手藝。

她坐於太師椅,手拍著案桌,“我心疼虞丫頭,她同你一樣,幼時沒了娘,十幾歲就又失去了阿爹,你就算變心,非要寵那帝姬,也得讓我們虞丫頭生下皇長子,讓她往後有個依靠!”

見孫兒負手而立在跟前,冷面抿唇不說話,她又轉為語重心長,“阿珩,當初你非她不可,把人娶回來了,卻又這般冷落,你就不怕讓她寒了心,以後再不理你。”

蕭珩聽到這句,眸色微沈,“孫兒知道了。”

“這天快黑了,我已傳了虞丫頭過來陪我用晚膳,禦書房那邊若沒重要的事等著處理,你就留在這裏,一起用完膳,你再送虞丫頭回去。”

南虞這陣子來慈寧西宮,極少會碰到蕭珩。

今兒個入得殿堂來,卻見他一身墨色盤龍紋衣袂,大剌剌負手立在跟前,不由得有些兒微怔。

她略作遲疑,上前去端方與太皇太後行禮,“皇祖母萬福金安。”

又曲膝與他見禮,“臣妾給陛下請安。”

從前她在他面前不用講那虛禮,現今,她再也不敢自持他對她的感情就驕縱放肆。

因為若要認真探究,這感情也許不過是假象,鏡花水月一場。

蕭珩見她端端正正給他請安就心頭郁躁。

他就不能見她。

見任何一面都能讓他失去正常判斷力,維持不住平穩。

從前認為她心裏有他,只覺滿足得想將全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,包括他性命,都能讓她隨手拿去。

現今知道她心頭隱藏著別的男人,只想毀滅這天下,與她一道同生共死,生世糾纏,永不分離。

正是認識到自己心頭有了魔念,才克制住自己轉移註意力,再不在她身上廢心神,以免鑄成大錯。

“虞丫頭,快別多禮,來祖母這裏。”太皇太後見孫兒冷繃著臉也不出聲,連忙招她過來,握住她手輕拍,“今晚讓廚房做了不少蘇浙那邊的菜式,你指定喜歡,來,咱們去用膳。”

轉至席上,一排排宮人流水一般呈上各種豐富菜肴,很快就擺滿了整張白玉石桌。

南虞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有一盤是熟悉的紅燒鯽魚煨筍片,不由得往蕭珩那裏望了一眼。

在江浙的那個時候,她與他之間尚算是恩愛。

她對他放心依賴,就臥在他懷裏,餵了他筍片讓他嘗,他說,她若喜歡這道菜,以後就令人從那邊兒采鮮筍,快馬加鞭送回京城。

她同他之間,再也不會這般好了……。

南虞鼻子微酸,掩下情緒笑著和太皇太後道謝,“祖母您費心了,都是我愛吃的呢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太皇太後如何看不出她眼底已泛起了潮意,一疊聲道:“吃多些,年紀輕輕的,可得把身子養好了來,這再清減下去,可就不康健了。”

這丫頭這一個來月,越發清瘦了,這樣下去,就算阿珩給了她恩寵,也未必能順利懷上子嗣。

還是得好生補一補。

蕭珩聞言就朝她打量,見她小臉果然清減許多,忍不住蹙眉。

也是見到桌上有紅燒鯽魚煨筍片這一道菜了,也不知想起些什麽,頓得一下,便擡手給她跟前的碗仔細布置起菜來。

率先夾的便是這筍片和魚肉,“你喜歡吃的,嘗嘗味道,味道不對,我派人到江浙尋個手藝好的廚子,以後專門給你做膳食。”

南虞聽著他這溫軟而寵溺的說話,一如從前,似乎二人之間就從未曾有過隔閡,眼眶徹底就紅了。

太皇太後見孫兒對南虞的態度轉好,心裏松得一大口氣,到底還是要制造些機會讓小兩口好好相處才是。

感情就是要靠培養,這十天半個月都見不上一面,再好的感情也要淡了。

晚膳過罷,陪著祖母喝茶消食說上一會子話,二人便被趕著出了來。

樹影和八角宮燈在夜風裏搖曳,宮闕四下清凈,花園裏白玉石階與荷池一線牽,

蕭珩屏退得長長一串跟隨著的宮人,與南虞緩步往她的長樂宮走。

越過瑰花園,卻見一身穿白紗鮫綃的美人正立在一槐樹宮燈下靜等著。

南虞遠遠望到她臂間伏著的琥珀色鷹鳶,便知道她是誰了。

她腳步頓停,望住蕭珩,“這陣子,你都歇在鳳凰宮麽?”

145. 第145章 知道後悔了,嗯?她腳步頓停,擡頭望住蕭珩,“這陣子,你都歇在鳳凰宮麽?”

蕭珩略側身,目光緊套牢於她小臉上,似是要將她神色之間所有的分毫變化都通通納入眼底。

“怎麽,你就管得這麽寬?”

“蕭珩,我該同你說的話,都已說過了。”南虞心裏慌而涼,聲音卻平穩無波,“我說得出就做得到。”

他若對她不是真心,或有了別的女人,她即使是死也要想法子離開麽?

蕭珩曬笑,俊美無儔的顏容,一雙深眸竟騰浮得幾分野蠻痞氣,“這天下都已是我的,你還能到哪裏去?”

“南虞,你就死了這條心,既已是我女人,無論生死,都得是我的人。”

南虞倉惶後退得一步,“你從前對皇位素來就不熱衷,你告訴我,是因為老皇帝的無度逼迫,為著這天下安穩,才動手奪權,還是因為……上了位就能肆意弄權,囚禁住我?再無人能管你?”

蕭珩聽到弄權、囚禁這類的字眼,心頭頓起暴怒。

聲音一沈,警告之意已是明顯,“南虞!別以為我能為你發瘋,就能隨意作踐我感情,在你看來,陪在我身邊,竟就成了囚禁?!”

“作踐感情?”南虞眉眼斂下,忍不住諷笑,“你這陣子若歇在鳳凰宮,我與你之間那所謂的感情還用我作踐?你自己已作踐沒了!”

她話音方落卻就被他大手倏地伸來,一把狠力拽緊了她胳膊,“你沒把心給我,還不允許我去寵幸願意把心給我的女人?這是何等道理?”

南虞先前還保留有一絲希望,能聽到他否認住在鳳凰宮。

現今聞聽他這話……,她心口處驀地就痛起來,他竟當真已寵幸了那帝姬嗎!

想起他與那帝姬在那鳳凰宮裏會有的恩愛,心頭越來越加劇的疼痛感覺,逼得她整個人窒息、渾沌,眼前已漸是淚霧一片。

“蕭珩……蕭珩。”她哽聲一連喚他名兩次,透過淚影望住眼前已模模糊糊的他,只覺自己低微到了塵埃裏,祈求,“別這樣對我,告訴我,你沒寵幸過她……。”

蕭珩目光晦澀,手松開她胳膊,擡去以指腹輕揩著她已滑落臉頰的晶瑩淚珠,“知道後悔了,嗯?”

“阿珩。”嬌糯的一聲叫喚傳來,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
虞念凰撒著嬌,“我等你許久了,你怎地這麽晚都不回鳳凰宮。”

她等他,回鳳凰宮……。

南虞僵怔住。

這話便已是證實,他確實歇在了鳳凰宮,每晚是要回去歇息的。

不知僵然木立了多久,南虞猛地推開他手,一連後退上好幾步,以手背抹得一把臉頰上涼嗖嗖的淚水。

神色已漸轉漠然,端端正正給他曲膝施禮請辭,“陛下,是臣妾禮數僭越了,臣妾這便退去,不打擾陛下與美人雅興。”

“皇後娘娘不必自責。”虞念凰大度而賢良,嬌然一笑,“這陣子阿珩沒能陪你,是我這邊拖著他了,倒是我的罪過。”

“何來罪過。”南虞淡漠一笑,“陛下乃天下之主,他的喜好即是天理,他若喜歡,往後一輩子都可以陪著你。”

“無事,臣妾便退下了。”南虞再朝蕭珩那裏略施一禮,轉而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。

“阿珩,咱們回去吧。”

“我給你親自備下了甜湯和小點心,裏頭加了梅子肉,可消食解乏……。”

南虞快步走遠了。

沙沙吹得樹影婆娑的秋風,仍是將那帝姬的嬌言糯語隱約傳送至了她耳際。

她只覺自己似乎被掏空了一般,尤如一具丟了靈魂的空殼子在行走,眼底酸澀疼痛,卻連一滴眼淚都已擠不出來。

不知道漫游了多久,恍恍惚惚回至長樂宮,由著兩個驚疑不定的丫頭子折騰給她泡熱水澡,梳洗一番,再送至床榻,她仍是手腳僵木,整個人渾身上下俱是冰涼的狀態。

她強迫著自己入睡,可每每睡至一會便會給驚醒。

只覺自己後半生許真的就如那相師述言,半生孤苦無依,困病亡凰之命。

這一輩子,她仍是連夫君都沒能守住……。

重活回來,還是那悲苦的一世,又有什麽意義?

好想念阿爹阿娘了,若是他們還在,該有多好。

幼年時候,她也曾是爹娘手心裏呵護著、疼寵著的姑娘。

可她……真的有資格去享受這些嗎?

現今連爹娘可能都是那虞念凰的。

她精神恍惚散亂,漸漸迷糊之時,卻被攬入了一溫熱懷抱裏去,“虞兒……。”

她一聽這低沈而熟悉的聲音,現今已是下意識的抗拒,迷糊裏就奮力掙紮推打。

只希望這個惡劣的男人再不要出現在她面前。

可她的力氣在他那裏,等同於沒有。

越是抗拒得厲害,他越是瘋狂。

最後還是讓他得了逞,後半夜幾乎就在他的無度索要裏沈淪。

可就算疲倦至極,因為精神裏有著抵抗與恐慌,清晨之時,她不過才睡上個把時辰,竟就又突然驚醒過來。

床榻一旁,身側的男人卻是尚未去上朝,閉著眼就擡手將她圈入懷裏。

他許也是才堪堪由夢裏醒來,手在她身上輕撫到處摩挲,聲音慵懶而黯啞,“怎地醒這麽早,再睡一會。”

南虞按停他留連在她身上的大手,用力掰開,“你別碰我!”

蕭珩側身,微瞇一雙深眸,裏頭有得幾分冷意傾洩而出,聲音卻是低啞,“心雖不在我這裏,可你這身子喜歡我,你不清楚?”

“正好,我也挺喜歡你這身子,與我契合度高,用著正好。”

南虞氣得胸口起伏個不定,好片刻後,終究是壓下了情緒,起身抱著身上被子移坐至了床角。

她唇角邊上浮起一抹冷嘲笑意,“那虞念凰就這麽不中用,給不了你享受,要跑到我這裏來撒野?”

“我勸你,以後不要再來,我嫌臟。”

“南虞!”蕭珩翻身而起,上邊裏衣沒穿,精壯上身結實肌理顯露無遺,他朝她逼近,捏住她下頜,咬牙警告,“大清早非要找不痛快是不是?”

南虞冷笑著擡高下頜,“你讓我不痛快,我為什麽要讓你痛快?蕭珩,我們之間的感情已徹底玩完了,你竟還以為,我還能對你溫柔小意?”

146. 第146章 姑娘的孩子生得真好,尊稱奴婢為阿娘蕭珩捏住她下頜的手微僵。

他眉頭蹙起,眸底暗光湧潮得片刻,手轉為輕撫她臉頰,聲音啞含寂寥,“……你本就沒把心給我,何來感情?既無情,又何來玩完之說?”

“唯我,對你有情。”他唇角掀起個淺弧,卻有說不盡的蒼涼,“南虞,別妄想離開,且死了這條心,餘生,你就只能陪我過。”

南虞別過臉避開他手,闔合雙目,聲音透著倦意,“蕭珩……。”

她雙目自閉上就沒睜開過,這般頓得許久,聲氣倦怠,“……我阿爹是怎麽沒了的,你也算是個醫者,最是知道,心疾無藥可治……我累了,不想再同你說話。”

蕭珩呼息倏地緊窒。

她低頭閉眼抱著被子,那蝶翼似的濃密雙睫低掩,眼瞼泛著烏青,小臉贏白,連往常櫻粉水潤的唇端也失了光澤。

他不過仔細打量得一眼,忍不住就連人帶被一起緊抱入了懷裏。

“你有什麽心疾?”他聲音低沈而略有遲凝,“這陣子被我揭穿你內心想著別的男人,難受?”

“還是,因為我寵幸別的女人,你醋了?”

南虞聽到寵幸二字,即使倦至了極點,心頭仍是泛起了痛意。

已完全沒有意義了。

她即使再努力挽回,又還有什麽用處,他已有了別的女人。

註定她已無法忍受。

蕭珩見她毫無動靜,一直閉著眼似是睡了過去,摟得她更緊,聲音有了些不穩,“虞兒,別離開我。”

自這天之後,他似乎當真就把她看得極重似的,每天下朝之後,必過來長樂宮。

甚至有緊急的奏折要處理之時,竟讓福滿公公領著幫小太監上長樂宮收拾出來一個書房,將折子帶到了這裏來批閱。

中途抽時間陪她用晚膳,猶如他與她之間從來就未曾發生過任何隔閡與誤解。

南虞只覺得荒謬可笑。

他莫不是良心發現,想起她阿爹是他故舊之交,怕她也得心疾,才會這般?

否則怎麽可能放下虞念凰那個女人,專門來這裏陪她。

畢竟在她未說心疾這回事之前,他已住入得鳳凰宮與那女人恩愛了的。

她只覺得滿心的厭倦和排斥。

連帶著晚上的就寢,她也吩咐穩冬多備一床被子,她與他分鋪蓋而眠,絲毫就不情願再同他有半點靠近。

蕭珩卻也沒勉強她。

那晚他要得她太狠。

第二天晚上她沐浴之時,他提前回來見到她身上都是青紫的吻痕,而她沐浴完出來,走路也搖晃不穩,想來是被他折騰痛了的。

就這麽安生的過了三五天,虞念凰那邊卻就按捺不住了。

“墨嬤嬤。”她在富麗堂皇的鳳凰宮正殿來回走動,“我總不能就這麽一直幹等下去,萬一阿珩憐惜她,同她有了子嗣,那我將來可怎麽辦?”

青墨卻是淡定得很,“殿下莫要慌,東宮主真正喜愛的人是您,那個替身再怎麽像您,畢竟也不是正主。”

“我這個正主就在這裏,他怎地就舍得這許多天都不來見我?”

虞念凰這幾天,也有嘗試去禦書房那裏堵人。

可她畢竟是堂堂正正的高貴帝姬,那福滿公公說陛下有事要處理,不便見,她總不能賴在那裏不走。

將來她若成為了他皇後,這些禦書房影響陛下辦公,不賢德的舉止,都會被人拿出來背地裏閑話的。

她自覺丟不起那個臉。

“東宮主畢竟是個正常男人。”青墨低聲勸慰和解釋,“殿下現今體內毒素未清,他看著你,也得不到,長樂宮那個,畢竟能讓他近身啊。”

“等殿下徹底解了毒,尋個機會成為他女人,哪還有那個替身的份兒。”

她說著就神秘一笑,“就算東宮主對她當真有那麽幾分情意在,嬤嬤也能尋個人幫咱們解決掉她。”

虞念凰眸眼一亮,聲音壓低,“我原想著讓靈鳶尋機會飛至長樂宮給她食物落藥,嬤嬤竟有有更好的法子?”

青墨聞言連忙就制止,“殿下可千萬莫要親自出手,這種事,借刀殺人,自個兒手上幹幹凈凈的,最是利索,你且等嬤嬤消息。”

過得兩天雷雨天氣,無論白天與夜晚,當值的宮人們都避入了長廊暖閣躲雨。

這天晚上,雷雨交加,青墨趁著人少,避過耳目,悄然潛入了慈寧東宮。

這裏是王朝熙的住所,她打聽得清清楚楚。

王朝熙中了寒毒,命已不長,因著曾經對雲中王府有恩情,蕭珩仍將她奉為了東太皇太後,讓她住在慈寧東宮。

率先尋到那明慧女官與宮女們的歇息場所,以無味煙霧藥昏得一眾人,這才入了王朝熙的寢宮。

夜燈之下,素青帳裏的女人卻正在做著噩夢。

她遠遠透過帳子,看到朦朦朧朧的她按著心口,嘴裏念念有詞的痛苦樣子,好一陣,丹鳳眼底有得一抹釋懷之餘,又陰森的冷笑。

這個女人,終究活成了個廢物。

這便好,敢勾引她的重華公子,這便是她應得的下場!

她舉步上前,一把揭開帳子,卻不禁瞇了眼,恨得咬牙。

數十年已過,上天可真是厚待她王朝熙,即使現今中了寒毒,時日已無多,容顏卻依然美麗。

黑鴉鴉的長發如錦鍛一般鋪了滿枕,膚白凝光,瓊鼻長眉,即連那唇色都如年輕時一般無二,透著彈性水潤。

閉著眼目做噩夢的她,神色間雖呈現痛苦,卻生是給她憑添得一份淒美。

青墨目光如淬了毒一般落於她身上,若不是這女人命已不長,當下也還有些用處,她當場就要結果她性命。

雷雨天氣,王朝熙容易回至丟掉孩子的噩夢裏去,可正因著心裏焦躁痛苦,但凡有半點雷聲響過,她又極易被驚醒。

這外頭驚雷乍響,她猛然醒來,便看到帳前立著一人影,那人一雙丹鳳眼底,狠毒之意正直沖她面門而來。

畢竟大半輩子經歷的風浪多了,她在夢裏雖為痛苦不堪,驚醒來也不過僅得片刻的打顫,很快就已是鎮定。

她緩緩起身,望住跟前人,“青墨。”

此奴婢在她小產,最是孤獨無依之時,突然消失不見了蹤影。

不可能是母親處置了她,她身邊另一侍候著的奴婢就沒被處置,青墨不過是她身邊極為平凡的一個丫頭,母親怎可能單獨對付她。

當年她痛失腹中孩子,顧不來追究許多,現今見她眼內對她流露毒意,想必也不是良茬。

在這宮裏,再毒的婦人心,她都見過,現今她不過殘命一條,生死於她,早已堪破透徹。

“多年未見,別來無恙?”

青墨見她起身不過瞬間,高貴氣場便已是收放自如,隱隱壓迫人。

她心底說不清是不服還是不甘,只想用一切來打亂她身上的氣定神閑,讓她變得低賤瘋魔,讓她不夠格相配於重華公子。

“姑娘。”她重操回年少主仆相處時的稱呼,對著她蹲下一禮,陰涼一笑,“姑娘的孩子長得可真好,奴婢抱來養了,還讓她尊稱奴婢為阿娘。”

見王朝熙神色凝滯,她又帶上甜意笑著加多一句,“對了,奴婢抱著孩子,嫁與了重華,重華這一輩子都對奴婢疼惜有加,不知姑娘,你在這宮裏熬日子的滋味可還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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